扶梯上的空气突然凝固了。王楚钦猛地转身，黑框眼镜后那双惯常带笑的眼睛此刻像淬了冰，右手挡开几乎戳到鼻尖的手机镜头，声音压着火："离我远点，行吗？"挤在最前排的粉裙子代拍姑娘手一抖，最新款折叠屏手机差点摔在传送带上。后面举着云台的黄牛倒吸凉气，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——这场景活像草原上扑食的鬣狗群突然撞见亮出獠牙的狼王。
首都机场T3航站楼的玻璃穹顶洒下七月毒辣的阳光，照得人头皮发烫。刚从美国大满贯赛场铩羽而归的王楚钦，白色棉T后背洇出大片汗渍。二十分钟前他还在VIP通道跟教练肖战复盘比赛，转眼就被五十多部手机围成的人墙逼到扶梯口。有个戴渔夫帽的姑娘为了抢机位，膝盖结结实实撞在隔离桩上，疼得直咧嘴也没放下举着的微单。保安组成的人墙像被洪水冲垮的堤坝，隔离带在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"疯了吧都！"这声怒吼去年冬天就上过热搜。当时乒超联赛散场，王楚钦被堵在体育场应急通道，羽绒服拉链都被扯开了半边。如今历史重演，只不过追击者装备升级——某站职业代拍老张的背包里，装着能拍清睫毛的长焦镜头，裤兜里还揣着刚交易的航班信息。十五块钱一条的短信，二百块钱十秒的怼脸视频，这条灰色产业链比机场Wi-Fi信号还密集。
扶梯开始缓缓下行时，有个穿AJ的小伙子突然喊了嗓子："大头别生气啊！"这声称呼让王楚钦脚步顿了顿。澳门世界杯前他被追进男厕所躲拍，杭州亚运会期间樊振东遭遇酒店夜袭，国乒队员们早练就了"听脚步声辨代拍"的本事。但此刻他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节发白，像握着球拍准备接一发擦边球。身后传来七嘴八舌的辩解："我们就想看看你""受伤了没有""男双输了没关系"...这些话混着电梯轰鸣，活像隔夜的碳酸饮料，听着气泡呲呲响，入口全是苦的。
航站楼落地窗映出滑稽的画面：二十出头的世界冠军在前面跑，乌泱泱的追拍者在后面追，活像老北京庙会上的拉洋片。有个扎哪吒头的姑娘边跑边喘："他刚才瞪我那眼绝了！这段视频挂咸鱼至少三百！"她不知道四个月前王楚钦在长沙某医院的心电图，曾被炒到够买十张世界杯门票的价钱。更不知道五月那会儿，有人把游戏截图P成情侣账号，转手就赚了部iPhone15。
接机的黑色别克车门关上那刻，王楚钦摘了眼镜揉太阳穴。车载广播正在放《阳光总在风雨后》，司机老李从后视镜瞅见他手腕上被手机壳刮出的红痕，默默把空调调低两度。这场景老李熟，去年孙颖莎在成都被围，小姑娘躲进警车时运动鞋都踩掉一只。体坛饭圈化这锅夹生饭，筷子一搅全是硬疙瘩。
机场高速的路牌飞速后退，王楚钦点开微信里教练刚发的训练计划。世乒赛夺冠时他说过"希望大家做我的球迷，而不是粉丝"，现在这话像记发球直接得分。别克车转过四元桥，后视镜里还有不死心的私生饭在拦出租车。远处首都机场的玻璃幕墙闪闪发亮，活像被无数镜头对准的巨型反光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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